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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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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你

“哦!家教!”祝訣看了一眼手表,“還好,還來得及。”

岑檐甩甩手上的水:“也收拾得差不多了,那我們先走了。”

“嗯,對了,你和徐阿姨有訂好酒店嗎?”

“已經預訂好了,接下來的三天,你不用再那麽辛苦做幾人份的飯了。”岑檐一直覺得很麻煩嚴冀,最近終於可以讓嚴冀歇會兒。

“沒事,住酒店沒法兒做菜,只能在外頭吃,有什麽事可以打電話給我。”

岑檐點點頭,拍拍嚴冀的肩表示感謝,趕緊離開。

“你有沒有覺得,嚴冀變了一些?”拿上書包離開小區前往公交車站的路上,祝訣問。

“嗯......比起以前,好像是放開一些了。”

“他之前還挺冷淡的,在家裏比較不一樣。”

“可能是和我們熟悉起來了。”岑檐接上在廚房的話題,“對了,剛剛嚴冀沒進來之前,你想說什麽?”

祝訣笑了笑,把跳皮筋的故事告訴岑檐。

“我一直不明白,你為什麽那麽愛打架啊。”皮筋綁在樹上,不像其他同學有換人撐皮筋的環節,祝訣和徐稔持續地跳了二十來分鐘,祝訣太累了,一屁股坐在樹下,“現在明白了,你這是有用不完的體力啊。”

徐稔出了很多汗,面龐潮紅,但一點都沒有累的樣子。

“當然不是,那是他們欠揍,我媽說過,這個年紀的小男孩,狗都嫌。”徐稔坐到祝訣對面的那棵大樹下,“他們總是逮著一件事一直說,還愛給別的同學起外號,你不覺得很討厭嗎?”

“是哦,但是他們好像沒有找過你麻煩誒。”

“有的,他們之前也說過我,只是我會反擊,他們就不敢再說了而已。”

“是嗎,他們說你什麽?”

“說我沒有爸爸啊,我一開始覺得是事實,沒什麽,但他們後來說,是我的媽媽在外面亂搞,我才沒有爸爸的。”

“什麽?”祝訣想不到,這些男同學小小年紀,腦子裏是這麽齷齪的想法,居然懂得這些東西。

“沒法兒忍,我就把帶頭的那個男同學的課桌,扔到了走廊上。”徐稔的語氣十分平靜,這讓祝訣更加訝異。

“她力氣這麽大啊。”岑檐的關註點清奇。

公交車轉了個彎,祝訣差點摔跤,被岑檐扶住。

“你的關註點還真是讓人捉摸不透啊。”

“真是太過分了,你沒有告訴老師嗎?”祝訣因驚訝張開的嘴就沒合上過。

“沒用的,不如打他們一頓,他們先惹的我,就算被揍了也不敢告訴老師。”

“還挺危險的,你畢竟是女孩子,那些男生真的不會還擊嗎?”

“你說到點子上了。”徐稔無奈地笑,“再怎麽樣,他們不可能打不過我的。去年有一天,最常被我打的那個男生小團體的頭頭,居然說他喜歡我,你明白我當時的心情嗎?我們還是小學生誒,什麽喜歡不喜歡的。”

“原來是這樣啊......”祝訣站起來,走到徐稔身邊,緊貼著她坐著,“是誰啊?”

“就是,王聖強。”

“他啊,那還真是挺會找存在感的人。”

“他跟我坦白後,我也終於明白他為什麽總是這樣了,真的很幼稚。”

祝訣沒忍住笑了:“怪不得我每次看他被你追著打,他都笑著跑。”

“咦!別惡心我了,後面我就不再搭理他,他再惹我,我就假裝要打他的小弟們,反正就是不給他眼神。久而久之,他也覺得沒意思,開始欺負另一個女生。”

“蔣敏敏吧。”

“嗯,雖然我不太喜歡蔣敏敏,但王聖強真的蠻過分的。”徐稔看了眼手表,站起來,還有十分種就要下課了,“不過,蔣敏敏好歹還有朋友,除了你,沒人願意跟我做朋友。”

徐稔默默地解開皮筋上的結,把皮筋收好準備下課。

“我覺得,她們只是害怕而已,說實話,你的氣場真的蠻強大的,她們不敢和你做朋友,而不是不願意。”祝訣把皮筋放進書包裏。

“這有什麽區別嗎?”

“當然有啦,只要你願意,大家還是可以做朋友的,只是不知道怎麽開口啦。”

“可是你花費了那麽多皮筋給這些同學,她們照樣沒有邀請你一起跳。”

“友誼這種事,也不是幾根皮筋能換來的,這是一種很神奇的東西,需要雙方的意願,需要合適的機會,需要一定的緣分。”

“那你呢,你為什麽能和我成為朋友?”徐稔眨著眼睛,好像又回到了一年級開學新生報到的那個炎熱的夏天。

“因為我想知道,不是說幾句話就能做朋友的友誼,究竟該怎麽獲得?”

“我還以為,你們一年級剛開學,就成為好朋友了,畢竟媽媽那一輩曾經是好朋友誒。”還有三四站,公交車上終於有了空位置,岑檐和祝訣坐到後排。

“徐稔的個性還是很倔強的,但我能感覺到,她是渴望交朋友的,只是嘴上不饒人。”

“她初中的時候,是不是有挺多朋友的?”岑檐問道。

“嗯?是啊,她上了初中就變得更熱衷社交了。其實這才是她的本性,只是小學的大家太懵懂,太畏懼。”

“我即將來本市上高中時,參加了你們的同學聚會,在快餐店,你還記得嗎?”

“記得。”祝訣聽徐稔提到過,當時坐在徐稔身邊,那個戴帽子看不清臉的男同學,就是岑檐。

“我剛來就被她帶來參加這樣的聚會,她說,裏頭有很多人說不定以後就是同校同學,早點認識開學了也有個照應。當時的她到處走,從這桌到那桌,我看了很羨慕。”

“羨慕什麽?”

“那時候以為她很會社交,什麽人都認識,有媽媽在身邊,能毫不吝嗇地表達情感。”岑檐笑著,“但聽了你跟我說的,我才知道,她也是一點點熬過來的,她背負的,不比我少。”

岑檐曾經習慣性地比較“愛”,認為獲得更多愛的人,生活總歸是順風順水的。

“徐阿姨,需要幫忙嗎?”嚴冀打算下樓丟垃圾,開門後發現對面竟然開著門,他放下手中的垃圾,敲了敲門。

“小嚴啊。”徐阿姨正把飯菜端到餐桌上,“可以啊,我也正好有話跟你說。”

嚴冀走進廚房,幫徐阿姨把飯菜一份份地端到餐桌上:“準備這些花了不少工夫吧。”

“還好,算是把自己會做的菜都做了一遍。”

“阿姨的進步真的非常大。”

“你應該能猜到吧。”把菜都放好後,徐阿姨順勢坐在椅子上,“我失去味覺的事。”

“有猜想過,但不是很確定。”嚴冀也坐下,和徐阿姨隔著一桌子菜。

“小嚴啊,你有想過以後做什麽職業嗎?”

高三已經過去一半,後黑板貼著每個同學理想的大學,嚴冀不知道那些大學的名字是不是大家真正的心之所向,但他的不是。

他不知道自己想讀什麽專業,大學對他來說,也是毫無概念的存在。

或許是有的,但他不敢往深了想。

因為奶奶。

“沒想過。”嚴冀如實回答。

“我覺得你挺適合念食品相關的專業的。”徐阿姨笑著,嚴冀有些恍惚,這種鼓勵的笑容他很久沒見過了,上一次見,好像還是小學六年級,自己不敢坐摩天輪,被媽媽哄著上去。

“可能吧。”嚴冀低著頭。

“不上晚自習的申請表,我聽岑檐說,你拿了一份?”徐阿姨話鋒一轉,“上交了嗎?”

“沒有。”

“別上交了。”

嚴冀擡頭:“我......”

“阿姨幫你照顧奶奶。阿姨的媽媽剛剛離開這個世界,心裏總覺得空落落的,習慣陪著老太婆自言自語,說些不著邊際的話。可現在周圍一下子安靜了,還有點不習慣呢。”

嚴冀咬著牙,不想讓眼淚掉下來,他沈默了很久很久,徐阿姨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他。嚴冀的腦袋別向一邊,努力控制聲音不顫抖:“阿姨,你為什麽......”

“因為你是一個好小孩。”徐阿姨說,“我能體會失去親人的痛苦,這個世界上,我有四個最重要的親人,可在不到兩年的時間裏,已經失去了三個,這種感覺是午夜夢回折磨著我的痛。最難受的時候,我在想,為什麽沒有人願意幫幫我,為什麽我和岑檐要遭受這一切?”

徐阿姨沒有說的是,她第一次看見嚴冀帶著生病的奶奶來到這個小區,被他的爸爸冷言冷語對待時,就想起曾經的自己。還沒出月子,只能和自己的爸爸媽媽一起,帶著小小的徐稔,被迫開展新生活。

而當初陪伴自己挺過難關的這三個人,現在都已經不在了。

“可是,我奶奶的病很難照顧。”

“再怎麽難,你不是也照顧下來了嗎?你相信阿姨,就當給阿姨解解悶。”

“我不是不相信阿姨,只是,真的很麻煩。”

“能比我學做飯還麻煩?”徐阿姨認真的表情成功讓嚴冀破涕為笑,嚴冀的嗓子很痛,眼淚在眼睛裏打轉,他仿佛聽不見自己在哭還是在笑。

家教結束。來來領悟題目的速度很快,所以今天下午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自己做題,祝訣和岑檐看著他。

外頭不知什麽時候下了點小雪,薄薄的一層,鋪在馬路上,像傷口包紮的一層紗布。

“今天看你一直心不在焉的,怎麽了嗎?”上了公交車,還是後排的位置,岑檐問道。

“沒什麽,只是天氣比較冷,沒什麽精神。”祝訣對日記本有一個大致的猜想,但不太好先跟岑檐說。

“日子再辛苦,也算熬下半年了,寒假前的時間,針對性地查漏補缺,再鞏固之前打下的基礎就好,安心期待過年吧。”

“你和徐阿姨今年過年有什麽打算嗎?”

“本來應該和外婆一起去老家的,現在……”岑檐思索著,“現在估計就在家裏,我媽心情好的話,她自個兒出去散散心。”

“方修時說,寒假如果去快餐店,他也會來。”祝訣看著窗外,“林曉箏和嚴冀有幾天不會在本市,到時候估計就我們仨。”

“嗯,方修時來的話,說不定又給你帶題。”

公交車緩慢駛向大橋,祝訣隔著窗望著江面,思緒萬千。今年的冬天對她來說來的很早,背後汗液粘膩整天跑老師辦公室的日子,仿佛還在昨天。

車路過一中,祝訣想起徐稔的新聞。事故結束後的一年多時間裏,一中的學生或許已經將徐稔淡忘,曾經玩得比較好的初中同學,也再不提起。

“我們回來了!”岑檐找到鑰匙開門,把屋裏的燈打開。徐阿姨已經收拾好她的行李,坐在沙發上看雜志。

“訂的酒店離學校不遠,方便你們上學。你們收拾東西的時候簡單帶點就行,時間不長。”徐阿姨淡淡地說。

祝訣和岑檐放下書包,進各自的房間收拾東西。

徐阿姨約的車已經停在樓下,上車前,剛巧碰到買菜回來的嚴冀。

“阿姨,你們現在走嗎?”

“嗯,小翼啊,這幾天好好照顧自己,有什麽事給阿姨打電話。”

祝訣看到,嚴冀手裏的透明塑料袋裏裝著好幾瓶醋。

看來奶奶越來越不愛吃飯了。祝訣心想。

出租車上,祝訣有點暈車,她弓著腰伏在自己的膝蓋上,胃好受許多。

徐阿姨訂的酒店的確離學校很近,站在酒店的陽臺上,甚至能看見三中的教學樓。

徐阿姨和祝訣住一間雙床房,岑檐住單間。

明天還要上課,吃完外賣後,祝訣趴在電視旁邊的長桌子上寫測驗卷,徐阿姨在化妝臺前畫她的工作圖紙。

岑檐不太好頻繁進出她們的房間,一些不會的題,祝訣只能先空著,將推理過程寫在草稿紙上。

“小祝,沒想到你也做家教。”

“呃,是的。我從沒做過,多虧岑檐教我很多。”徐阿姨畫完圖紙後,祝訣的作業也做得差不多,她和徐阿姨坐在地上,從行李箱裏拿出衣服。祝訣接過阿姨疊得方方正正的毛衣,放進衣櫃裏。

“你很缺錢嗎?”徐阿姨心直口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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